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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几内亚岛拥有亚太最大的原始森林，一群部落土著世代定居于此。森林就像是部落的超市和药房，为他们提供了生活所需的一切。然而随着全世界对木材的需求，森林被大面积砍伐。日益恶化的生存环境，迫使部落勇士为自己的生存而抗争，守护他们最后的天堂雨林。
天堂雨林的守护者
撰文/易兰翻译/范逊敏支持/绿色和平
新几内亚岛的天堂雨林
位于南太平洋西部的新几内亚岛，是世界上第二大岛，它拥有亚太地区最大的原始森林。而巴布亚新几内亚囊括了这座岛屿的东半部及附近俾斯麦群岛、布干维尔岛等共约余个大小岛屿，天堂雨林便在其中。虽然巴布亚新几内亚和我国的四川省面积差不多，但在这个生物多元化的奇特国家却拥有众多的生物物种，其中数百种为该地独有。而茂密的植被、独特的气候，使这片森林成为地球上最富有生机的地方之一。居住在此的巴布亚新几内亚原住民依靠雨林为生。几千年来的时光使这些部落成员深深感受到森林对他们的重要性，他们的文化、精神和体魄与森林环境紧密相连。这里存在着惊人的多元文化。仅在新几内亚就有多种语言，大约是地球上所有使用语言的六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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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的雨林民居，深入森林会发现很多这样的“矮蘑菇”。
然而这些美好的事物伴随着伐木公司的到来已在改变。古老的森林遭到劫掠。每年这里都会有几百万公顷的古森林被砍伐或退化消失，相当于每一分钟消失十几个足球场大小的林地！大量的廉价木材和木质产品从这里运销到世界各地。在印度尼西亚和所罗门群岛，72%的原始森林已经消失。这种肆无忌惮的砍伐破坏使大量的生物因为生存环境的改变或恶化而消亡。近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所罗门群岛对伐木业做出了预测，认为该行业会很快衰落，到年，天然林木贸易将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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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部落里的勇士。弓箭是他们最重要的武器和狩猎工具。
雨林守护者
居住在雨林中的每一个部落成员都是雨林最优秀的守护者。KemaruGarryBissue是部落酋长的儿子，也是一名土地所有者（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政府允许森林中的部落原住民拥有他们现在占用的土地的所有权），他们就在自己管辖的土地上生活繁衍，是森林社区的管理者，但伐木公司进入以后，他们守卫森林的力量就显得微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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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优秀的猎手要具备敏锐的眼睛和矫健的身手，只有这样才能捕到更多的猎物。
“我的职位是这一地区环保协会的主席，我的全名KemaruGarryBissue，Kemaru的意思是弓箭。作为酋长的儿子，我的名字里一定要有这个字。弓箭就是我们的武器。我的父亲娶了3个妻子，有两个儿子和几个女儿。在我们那里，这算是很小的家庭了。因为在我幼年的时候部落之间还有战争，为了在打仗的时候能尽快带着孩子逃跑，我们那时候就少生孩子。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打仗了，所以大家就可以生很多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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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雨林有很多湿地和河道，而独木舟是这里最好的工具。
KemaruGarryBissue的家就坐落在伐木公司一个面积达万公顷的采伐项目规划的范围中，他曾经多次离开家，去别的国家学习和工作，但这片森林始终是他生命中至高无上的家园。生活在这里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要接受当地部落的传统教育，部落里的长辈会告知他们部落悠久不变的传统以及如何有效地依靠这片森林生存。通过对孩子灌输传统思想，新生儿和部落融为一体。孩子们长到六七岁，就会离开母亲，搬到Manhouse（男人的居所，部落成年男子群居的地方，也是部落重要的行政场所）去跟父亲住在一起。只有女儿和母亲继续住在一起，承担煮饭、编织、种植等工作。这个Manhouse一般几百人住在一起，所以房子很大，成为一长排，所以又叫做LongHouse（长屋）。在这里父亲会教自己的孩子如何制作、使用弓箭，如何划小舟，如何狩猎等等必要的生存技能。一般到十六七岁，男孩们就能学会这些技能。18岁，他们就能独立，并娶妻生子了。部落里的男人每天都会去钓鱼或是在森林中狩猎，妇女则从田地里收获蔬菜或是从森林采集水果和坚果。“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们这些孩子在森林中能够找到很多乐趣，如设置捕捉鸟类或是小型走兽的陷阱，爬树或是在藤条上晃荡。进入森林，你抬头无法看到天空，只能在枝叶的间隙看到透进来的阳光。”KemaruGarryBissue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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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对外来人砍伐树木的行径充满了愤怒。
圣树与独木舟
部落里的孩子在18岁前都要经历一个类似于启蒙教育的活动，目的是为了逐渐掌握一种跟自然对话的神秘力量。比如尝试着跟耕地的锄头说话，期盼一个好收成；跟弓箭说话，能够打到好猎物；甚至还有求雨。外来人听起来会觉得很神奇，甚至会认为这简直是愚昧落后。但是KemaruGarryBissue说，这就像祈祷，就像跟上帝说话，它能够听到，有时它会回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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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雨林的部落居民热衷捕鱼，因为这是最容易获得的食物。
这样的活动一代又一代延续着，几千年来不曾中断。伴随着这一系列的独特活动，他们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森林文化。而森林中的郁金香树更被他们称作圣树，这种树对于生活在巴布亚新几内亚雨林区的部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郁金香树一般生长在土壤肥沃、气候湿润且排水良好的地方。所以哪里出现了郁金香树，那里的土地就一定很肥沃、适合耕作。“在这里生活的每个人都知道如何更有效地利用郁金香树。郁金香树的树皮可以用来制作绳子和弓弦，而它的树叶则是我们必不可少的食物，这种树叶吃起来像白菜叶。我们用树皮做成绳子后编织成的绳袋叫做Bilums。”（这种绳袋一般在某些部落中使用，或是部落成员作为象征携带它参加一些重要的礼节性活动。现如今已成为巴布亚新几内亚独特的手工制品销售给游人。）“我们也会把婴儿放在绳袋中，带着他们到森林中收集西米（又叫做西谷米，它是从西谷椰树的木髓部提取的淀粉，经过手工加工制成。在太平洋西南地区，西米是当地人的主要食物），寻找鱼群或是采集野果，这样一点也不会影响我们寻找食物，还可以照看婴儿。”由于郁金香树的材质很轻很软，很容易加工或弯曲，泡在水里也不会变形，所以其树干经常会被当地居民制作成独木舟。舟体是用单根树干砍凿成的，不漏水不散架，左右船桨交替划行。然而要把一棵巨大的树干做成独木舟是要经过很多道工序的。首先要砍凿树干，为了让树干变得疏松便于砍凿，村民用火烧烤需要砍凿的地方，直至烧焦，而需要保留的舟体部分则会用泥浆包裹住，这样就可以隔绝火焰。最后完成的独木舟会依据船体的大小确定可以承载的人数。一般小的只容一人，大的可以坐十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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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独木舟能够很方便地运送捕到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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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人的主要食物——西米是通过这种方法获得的。
河道中经常出没一只只独木舟，这已是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一道独特的风景。在天堂雨林里，独木舟成了当地原住民得心应手的交通工具，因此这里没有交通堵塞，也没有污染。你可以看到很小的孩子都敢坐在舟里，划着浆，毫无畏惧地在海浪里翻腾。这种古老的交通工具为天堂雨林平添了梦幻般的色彩。“我们伟大的神灵告诉我们，无论何时我们都不可以改变传统！”KemaruGarryBissue面带微笑地述说着心中永恒不变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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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独木舟要有耐心并用工具逐步挖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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鳄鱼肉是当地人的美食，但是捕杀鳄鱼并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
我们受骗了
天堂鸟是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国鸟，但现在很少有人亲眼见到它们，即使是原住民也很难。KemaruGarryBissue说从前他几乎天天都能看到天堂鸟，它们就在周围；现在树倒了，天堂鸟都迁到了更深处的森林里。以前打猎很容易，猎人们有时只要检查一下前一天设下的陷阱，就能保证一顿美餐。就是打野猪也不算费劲。而现在他们出门一整天，也未必能找到食物。
KemaruGarryBissue回忆第一个闯入者是在上世纪70年代。在此之前，这片雨林从来没被伐木公司染指过。30多年的时间，可能并不太长，但却足够将这里的一切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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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经常会穿着他们自己的服饰进行一些神圣的仪式。
“伐木作业开始前，我们还幻想生活会变得更好。但是这些外来人的到来并没有带动当地经济的发展。伐木公司刚来的时候用金钱诱惑我们中的一些人，但这些钱从不分给大家。而他们提出的为我们建造桥梁、道路等基础设施我们也从来没见到过，我们受骗了。”“我们依旧没有学校、没有急救站、没有方便的道路，村民们也没有舒适的住房，而我们的政府也没有派任何人来检查伐木公司的运作。”“他们不尊重我们和我们的文化，他们的机器摧毁了我们的森林，破坏了我们的花园。伐木工人只砍伐他们所需的树。砍伐前，他们要在林中辟路，只留下裸露的土壤。他们这样做破坏的不仅仅是林木。当下雨时，混有油污的泥土会被冲入河流污染我们的饮用水。”以前的森林已变成大片裸露的土地或者牧场，现在生活在伐木区的当地人很难再找到食物，为了吃饭，他们只能去伐木公司从事体力劳动，用挣到的钱购买食物。当地人的工作非常繁重，但是获得的酬劳却少得可怜，工作两周（小时）只能得到基纳（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货币名称，1美元兑换2.5基纳），扣除在伐木公司买食物的钱，最终只能带回家6.25基纳。这使他们没有多余的钱去添置必要的生活用品，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工作。而拥有土地所有权的部落只分到不到百分之五的原木收益。原木贸易使当地居民从富裕的生活陷入令人绝望的贫穷，而伐木公司却几乎是在没有成本地掠夺巴布亚新几内亚珍贵的森林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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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人在用自己的方式保卫雨林。
KilaOumabe是Beseremen部落的一员，她有3个女儿，又领养3个孩子，作为6个孩子的母亲，她长时间在伐木公司伐林地附近生活。“我每天要到距家6～8公里处的地方寻找食物，”她说，“这有时会需要一整天。而我用我自己的方法寻找植物和动物来养活我的家人通常也要花费两三个小时或半天??有时候，一个女人外出一天也找不到任何东西，回到家只能去睡觉。孩子们有时抱怨和哭泣。此时我会向他们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伐木机械发出的巨大响声和森林数量的锐减，这附近的动物都被吓跑了，几公里内都很难发现它们。”KilaOumabe的这些话表达了生活在这里的所有女性的想法。她们厌恶这些外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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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木工人在给木料做标记。
“这些伐木工人大多来自我们巴布亚新几内亚和海外其他地区。当我们想与他们交谈沟通的时候，他们忽视我们，不理睬我们。当我们需要他们这些来自发达国家的人们帮助我们治愈疾病、为我们的就业提供帮助，他们仍不理睬我们。而他们砍伐我们的森林时却忽视我们。但是，这是我们的土地，我们的资源。”现在，当地的妇女们带头用她们自己的方式抗议。当妇女们聚集在一起，KilaOumabe告诉她们：“不要害怕，让我们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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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的孩子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自己的乐趣。
森林不可以消失
KemaruGarryBissue现在在做很多事情，一件件数来，让人瞠目结舌，因为每一项都值得一个科学家团队去做：他研究这里的几十种语言，这些语言正在迅速地消失；他跟非政府组织合作，收集整理这里的动植物物种，仅收集到的香蕉就有多个品种；他还研究原住民经常用到的草药，研究药理药性，避免人们错误使用。此外，他还资助学校，帮助一些居民开展农业生态种植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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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有大量的树木被砍伐、被运出。
他希望人们不用砍树就可以很好地生活。他举例说这里有品种丰富的珍贵蝴蝶，可以卖到几十基纳，远比卖木材提取的十来个基纳收入高；还有兰花等人们喜欢的花卉也可以拿去卖。只要树还在，人们就可以靠这些生活。如果树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就是KemaruGarryBissue的事业和工作，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片土地。做这些都需要钱，他靠每年石油公司发给他的土地使用费用（因为石油管道经过他的家）来支撑从事这些工作的花费，他很仔细地分配这些钱，哪些用来支持家庭开支和孩子的教育，哪些用来做研究和保护工作。这钱当然不够用，所以他也想办法去筹钱。他正在申请英国一所大学的研究资金，明年很可能会被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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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和平森林项目的成员在刷写标语抗议伐木公司砍伐森林的行为。
“对于一直生活在这里的我们来说，这片森林是我们心中的圣地和生存的依靠。如果没有森林，我们什么也没有。森林像我们的超市、像我们的药房，它是我们的一切。试想一下，如果有人用推土机推平了你的商店，用从中得到的东西供应他们的日常需要你会有什么感觉？”
志愿者问KemaruGarryBissue：你信仰什么？他说：“自然万物都是完美的，我们只是这个美丽大花园里的园丁，我们不是这里的主人。我们要做的就是去守护它，而不是去破坏它，它就是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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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单的操舟人在回想他曾经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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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文明》.01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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