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退出伊朗核协议后,3月21日特朗普又对中东丢出了新的震撼弹,用推特宣布美国将承认以色列对戈兰高地的主权。此言一出,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惊喜之余,也不忘用推特回应“在伊朗企图希望叙利亚摧毁以色列之际,特朗普总统勇敢承认了以色列在戈兰高地的主权。特朗普总统,谢谢您!”但有掌声自然就有嘘声,例如巴解秘书长塞布·埃雷卡特(SaebErekat)就发了一条推特回击“特朗普昨天承认耶路撒冷是以色列的首都,今天他说戈兰必须在以色列入侵者的统治下才能保有安稳,明天又会是什么?是我们的动荡不安与血流成河!”
戈兰高地自古数度易主,从年第一次中东战争开始,便始终被归属、边界纷争的乌云所笼罩,特朗普如今的所为,无异是让乌云密布的棋局增加了电闪雷鸣。长年以来,国际多数认为以色列在戈兰的统治为非法占领,年通过的戈兰高地法更是非法兼并。因此,特朗普发了这条连国务卿蓬佩奥事前都不知情的推特后,巴勒斯坦、埃及、土耳其、俄罗斯、伊朗、欧盟、德国、法国、阿拉伯联盟、海湾合作委员会等都发声谴责。特朗普此举,除了要帮内塔尼亚胡拿到五连任外,更有其他战略考量,却也可能一朝毁去美国在中东及世界各地的外交遗产。
戈兰高地,未定的归属
戈兰高地是被以色列、黎巴嫩、约旦、叙利亚四国围绕的玄武岩高地。年六日战争后,高地西部三分之二的土地被以色列所占,剩下的东部三分之一则由叙利亚统治,往后历经多次谈判,皆未能改变以色列统治该地的既成事实。年叙利亚内战爆发,东部遂沦为各路叛军交火的场域,叙利亚在戈兰高地的统治至此几乎已是名存实亡。
由漫长的历史来看,戈兰高地上曾有无数民族、王朝在此更迭。远古的亚兰人、犹太人、亚述人、罗马人、阿拉伯基督徒、波斯人皆曾君临此地,年雅尔穆克之役后,哈里发奥马尔将拜占庭逐出叙利亚,戈兰高地自此进入了漫长的阿拉伯穆斯林统治期。此后虽有几波王朝兴替,但大抵不离伊斯兰政权,只是从逊尼派的阿巴斯换成了什叶派的法蒂玛王朝,接着塞尔柱土耳其人来了,后面紧跟着库德人的埃宥比王朝。
戈兰高地曾有过两次阿拉伯战史奇迹,第一次是十字军东征,当年欧洲人浴血久战,却始终无法攻克此地;第二次则是蒙古西征,当时巴格达、大马士革皆已陷落,旭烈兀的军队本要继续推进,却接到蒙哥大汗在四川去世的消息,于是急忙带兵回师漠北争位,导致留守在戈兰高地的两万蒙古兵被马木路克苏丹歼灭,主帅怯的不花被杀,史称阿音札鲁特之役,蒙古人因而错失了进攻非洲的机会。
而戈兰高地的犹太定居点,则可追溯到19世纪末的犹太复国购地运动。在这波风潮下,有些东欧与英美的犹太复国主义者开始向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购买戈兰的土地,但奥斯曼官僚主义效率低下,收钱与签契约的速度有着天壤之别;好不容易建立了几个犹太聚落,又因年的逾越节暴动而大量撤出,最后只剩法国统治下的巴勒斯坦犹太殖民协会(PICA)拚死苦撑,但效果仍不尽理想,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戈兰高地历经了第一次的划界。
位于以色列与叙利亚交界的戈兰高地(GolanHeights)。
当年列强控制中东,英属巴勒斯坦与法属叙利亚接壤,英法未免日后无尽的边界纠纷,于是在年签署了边界协定,如今的戈兰高地南部被划进了法属叙利亚,北部的胡拉谷地与加利利海则成了英属巴勒斯坦的一部分。但这两区日后命运大不同,南戈兰高地随法军撤出而成了叙利亚的一部分;北部却因联合国大会号决议,而被划给了以色列。然而双方本也相安无事,却因战火再度引起纷争。
年,第一次中东战争爆发,叙利亚占领了以色列辖下的戈兰高地北部,一年后各方签订停战协议,以叙再次分割戈兰,并沿着停火线划出三块非军事区(DMZ),但这反而成了主权纠纷的起点。例如在水资源方面,以色列要求叙利亚尊重年的划界结果,由占领的胡拉谷地与加利利海撤军,因为这是以色列境内唯一的淡水湖,供给国内15%的用水量,但叙利亚则反驳“所谓停火线本来就是依据军事现状划定的,与年的边界无关”;在非军事区方面,双方虽不得进驻任何军事部队,但以色列却时常派拖拉机在非军事区内的贫瘠地四处乱开,诱使叙利亚人开火,如果叙利亚没反应,军方便会命令拖拉机继续前进,直到叙利亚人反击为止。面对这种挑衅,叙利亚往往只能中计,不是气得向拖拉机开火,就是炮击以色列定居点,屡试不爽,但其下场就是承受以色列回击的炮火与空袭。
多年后,以色列国防部长摩西·达扬(MosheDayan)在访谈中承认,当年戈兰高地80%的以叙冲突,都是以色列有意为之的“杰作”。签完停战协议后的几年内,戈兰的非军事区爆发过上千次冲突,以叙双方都以年停战协议中的模糊字眼争取驻军空间,直到年六日战争爆发前,联合国收到超过份以叙互控的非军事区冲突报告,平均一年多件,一天10件。数字之惊人,证明以色列与叙利亚或许彼此都心里有数,停战协议不过薄纸一张,以叙必将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