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典鲁亢起风了

小编有话说:

读鲁亢老师的文字是一种身处绝境的遇见与呼唤,刹那的惊喜与感动。我无法想象鲁亢老师是在怎样的一种孤独中清醒地写下这些社会的病句的,但从字里行间感觉到鲁亢老师对文学的信任,他调动密集的意象与自由的隐喻推动着文本往前走,他的视野已经超出我们的想象力,好像一个人在庞大的黑暗中制造着光,让人感到绝望的同时又感觉到希望。

作者已授权

鲁亢,六零后,生于福建省福州市,文字工作者,他同时是一个视频制作者,著有随笔集《被骨头知道》(宁夏阳光出版社),《在今夜》(诗集),《时间,救我》(小说选)等。

——本期约稿:鹤轩——

◆起风了

1.

风在海面低频环绕风舌舔过煤码头

海浪调节着音律的白鸥

海即盲兽我欲凝固

狭窄的街道上嘈杂无度路过一个个拐角

在药店里停留时我说出造物主体弱多病

像我们一样为活下去愁得头都快炸了

2.

夜歌生萎靡幽暗森林藏匿怀孕的鬼魅阶级

鸟栖息于“鸟”字城邦之上的星辰逐一流放

对你突然的现身我感到不容置疑的威胁

你苍白沮丧一生的遭遇起伏跌宕

每次命运转折都像暗黑中折叠的光

枯干的手变成有毒的植物蔓延开来

这是被拯救又遭惩罚的手因触摸过

你身体的病菌欣赏奇异的花纹形状

缠绕并且吸收并引入那阴森的洞穴

你的血液因此而急促地冲撞

圣洁遭到讥讽圣洁的面容凹凸不平

一夜间恶以顽疾占据人性

高贵的植物连带园子被移出地界

早夭的绿叶降度呻吟汇入汪洋的喘息颇显隆重的和音

婴之啼哭和老翁的碎语

接龙般从紧到深压迫思的海岸线

疯狂的已经消亡

正在消亡的平静地穿过十二道门

在那儿它昭示新的起点从风口出发

3.

爱避谈永恒

你躲着下垂的肉体

我们选择离开回到

各自粗漏的居所

寒夜里凛烈的风中途便越过海

将一座孤岛上的桉树连根拔起

未被风侵袭的另一半路途

盐层层覆盖上面使渴求永生的人类

忘掉腐烂的气味以及食物中爬着虫

4.

“一只穴中鸟——乌鸦,空气,或猫头鹰座钟”

住在炼丹者巷的二律背反的丑学王

正朝城堡走去却毫无理由相信

他终生都是自由的石头

他窒息于时间的储风房当“起风了”俨然是

年的年度语言

于是他焚烧手稿和让人敬畏的饥饿律法

但实难信任我无法判断他人的真伪

5.

可能我爱慕他甚于从不知爱你为何物

我追随他流放地上假想的足迹昼书夜撰

从修辞里摆脱其梦的众声喧哗

在子夜仿亚麻呼啸的伴唱中簇拥着我吟诵:风风起了

你知道我多么惊惧赤足跳舞的那些人

你知道我多么惊惧张开的手掌

上面放着知更鸟和"杀死一只知更鸟”

夜间我的虚汗浸透了床单

彗星划过爆发的光域像电焊组在作业

得到体验的人从此掌握了预言

越出栅栏消失无影的马车

医师猎手无聊的梦游病患

那个穿黑衣服的负债的妇人

顶着风在你的乳房下端

6.

为你兴风作浪的一瓢之海是脑中的天与地

因你而来的幽影撑着火把

7.

回想起酷热的八月

太阳在每个角落盯梢

你被汗水犁得一道又一道我想知道

这些日子里紧致的细节

因为跟我来的不是垮掉的生活而是疼痛

夜使你溶解为水沸腾着淤积着

腥臭的味道纷纷扬扬眼中之泪固执地

流出清冽的槽痕你的声音里有着

负罪的喟叹和获释前的不安

到白天你是一只小冰熊

在床上打滚消瘦得只剩一张皮

当浑浑噩噩地出入于世间

你套上一件鲜红的外衣这有什么用

还是奴隶在诸众的目光里被转卖

谁会是最后的主人

8.

宁静的背后是恐惧恐惧冒充装饰音

那不断往上拉升的音节如你所言扣人心弦

而跌落的音节如熄火的炸弹堆积着

主的昭示就这样

在一张A4纸的右上方

9.

那么请说出何为自在者

风声至长有催生行动力的异质

剥离去我眼中的阴翳

置我于海中于舢板和飓风上

我必致谢我必与众人说你的恩德

10.

当告别的时候一扇门关闭

另一扇打开透进山崖的气息和光芒

11.

我内视大海夜晚白得嚣张刺眼

12.

但是夜又如此迷人和沉醉

生命的醉眼睥睨我僵硬之躯

它无法认得这“曾经是它的东西”

在咖啡馆里一位熟人走来坐在旁边

要我送一本今年的贫病诗集

他穿着黑呢外套还有防弹背心

他是一名信徒

他无法理解“贫困和疾病仍是悲剧的根源”

此刻潮声

在我耳朵里平缓上扬

鼓满迷惘的帆悬挂着风之王新的禁海令

13.

希望不会介入

无知又垂毙的躯壳

“或,在超越是其所是之处”

14.

饱满的月光荡漾于海面

无数时间的翅膀扇动挣扎

苦思枯坐——它能不能认出“它等待的

东西”?

那无形翅膀的合奏中羞涩的自白

来自恐慌的经验,以及过于苍白的爱

死亡不会介入

一个垂毙的躯壳之“是”

你在睡梦中翻转身体

那么多身体跟着你转向那边

在我这边男人圆睁双眼若止水

看着身旁不可能性的女人

它已经眷顾他们

/4/28改

◆窥母赋格

远钟,缓响,与步行的低级动物一样内惧

太阳漫涨到临街窗户,踌躇在石阶的大理石

鸽群集结,在梦的白脸上絮叨

一阵灰白相错的扑闪,波动,钟声垂下渇睡的唾液

又似坐等已久的表达,清浊的玉体,当它们次第迈出猫步

这犹疑不决的相约佳期,数易其日,布景里阴暗的心有画作证

使我关怀的对象宛若一束干花

不明季节的寒潮遭车速拆解

我的身材一掌可握的母亲

描着紫色眼线的眼睛,在紧扣的灯芯绒帽沿下阴冷得很

声音横扫她行动分散如碎叶,她脱身于温暖的蛇壳

新枝与衰草久处的体味;惦念与拥抱中的沉闷

被神秘的感召驱逐反而放纵的暗喜

她寂寞的华丽死而不僵

南墙或可倚。树荫争抢光和雨交配的密庭、停车位和司机

互换著装的车祸现场;黑树林、食品盒以及进口的空气罐

鸽子却捎来刚性的警示,老朽的双人铁床,屎臭

阻挡了人的境况在避免神意的沙漠

为完成永久的独立,去抗拒

边角料的灵性和醉茶的山茶花装饰在发际

每次我都要求一见母亲的艳容一一

那没有尽头的祈愿

每一件唤起忧虑和痛苦的用品,浸染了她

腐烂的尖厉嗓音

灾难的荣耀归于谁

恶魔附体的表演:眼晴中的公羊,坝上的枫树

丑陋得宠的阉人赛壬

每次急着告别为重逢,自经过的路途撒下驱邪的粗盐

并且替饥饿的日子询问每一顿食物

当听说:那个女人是我们的共有吧?

做她的性和酒,做她的憔悴

我们被钟声猛烈地推搡,摇晃,震倒

在猛烈的动荡中,我们眉飞色舞,执着,或许如此呵

衰老是母亲紧锁的闺房

是我们的落井石。一块通体咒语的工艺雌鸟

摆上夜桌,我便沉溺深重,一再迷失

当我听清鸽子的说辞,已经灰烬满天,尽管它们

依旧聚集着,张望,为接受真正的恩赐

灭杀同伴到法定的数目

但它们败于暴风哀歌,仅是鸣钟的半音,仅是呼号,别无他般

钟的唱针飞转,与尘埃,与识破智慧的癫狂

灵感的舞步在错踩中揽得极乐

母亲落在生者合奏的尾声,即将焕然一新

时间上绞首架,红日依偎在玻璃哭墙

羞怯排斥了颓唐

它们赤身裸体传递着相见如亲又似仇的人类学

于我是陌生的、反剧情的

它们从我的阳具退至我的阴道一一宿命在镜中繁衍一一最伟大的休息站

它们弯腰,平展双翅,它们说:再见,杂种们。好梦

/4/21改

◆底下的情诗

女人在盐滩上干活

瘦骨如柴地干活

孩子们喊她的名字

女人正往沸米汤中倒盐巴

当发现原来他们被赶进海里

她捅倒赶人的人,再慢慢凌迟。但有无可能

——这是一个梦人的故事

女人肉白味烈,满腹喧嚣

住工棚里的谁也不敢靠近

靠近了又怎样女人而已

她一碰床铺就睡着的身体

毫无争辩的欲望

叫孔雀开屏吧这招——一个声音问道

一扬眉,不,叫盐房食守

那时候,有可能

她是一个阶级倾向与你相左的女人

因为她看透了自己一一就是圣女

然后分区域兜售

喉节以上不吻区

三角区以北,以东,或者以南

只要能过得让人羡慕

全部换上新肉——樱桃小口,前突后翘

掉进蜜罐里,变成一只蜂

从原地嗡嗡嗡飞在原地

旁人调侃“她在这里也发展了一年”

而她忍住了娼妇的凶狠

低头喝粥,眼神飘忽

那时候她还不是我的老婆

她在工棚里像纵火似的

把男人们熬成贪欲的水渍

他们又溶进海边的盐场

像暗示着人间事除了轮回罕有他例

又必不可少

/3/30改

◆黑暗吟

朝上看,人,在暗时喘气

和起伏,恭顺的妓女,中午的黑暗

以及许多替补,和许多

能够承受压力

像摆满了油腻腻机器的车间

等着,在底部装上滑轮

滑出去多远算多远。宇宙体系

不急不徐,没有障碍,又很有耐心

除非脱离人的属性一一

黑得根本无从辨认

黑到死的一种病,魂魄如中弹飘散的羽毛

要么,改变身份,加入太阳帮而深感荣誉

人承受了艰难的洗涤的过程

时时在暗中让大小不一的性器恢复生机

骨肉分开,再重组为一具光明尸

然后

就此结束,没有选择的余地

黑暗渐老而衰

新的同类取代它,吞噬它,并且遗忘神速

人思考以分身术躲过终局

“黑”和“暗”各自突围,寻求活路

即使残酷如连体畜牲硬生生地剖开

人还寄望于一夕便白发森森

面目全部拉黑

只要在黑暗

和许多再生的黑暗后裔里

是否想过为什么会是这样

呵,我如此厌恶自己的生活

/1/2改

◆当年吟

当年你去边疆

蛮荒的戈壁滩上的

可可巴斯套

跟着你的南方女人

比你高大,你说包了,三年。在月台上

吃葡萄时,小偷伸进女人的衣袋

你挥出拳头把他击倒

哀叫的小偷嚷了几句土话

可可巴斯套

一句咒语,夹在里面

死亡们用它交流和做决定

无关人们是否已经预防在先

曾有一个疯婆子

去过可可巴斯套,之后渴死在

蓝色的湖泊,水满到天上

也不许任何生灵的轻微触碰

躺在床上等死的时候

那南方女人拼命地吞食一种粉状物

同时,戈壁滩上的大鸟群

羽翅响动得凶悍,先后飞起

枯槁的梧桐

像一个阵形,匝满湖泊的周遭

风沙大作已三日

疯婆子的头骷髅

被梭子草里的马蛇子抬高

你无意不敬可可巴斯套

但显然冒犯了可可巴斯套

一个不以存在为目的的胜地

虽四处诡异,非我和你灵魂中的手笔

女人拉了一夜的肚子

不声不响蹲在地上

她最后决定你去车站找

那名永远的小偷还在不在

让他掏空你的口袋

让你卑贱于铁条上的羊肉串

让你彷佛梦里面

挨他的一记左勾拳

一俟你恢复神志

原来的岁月仍值得怀念

那里面一个高个子的女人

把你抱着举起来

她话不多,只要讲两句好听的

糟糕的记忆

就会在回返的路上失散无迹

甚至迈不出槛

/2/4改

◆三月残句

1.

我碰到要钱的(一个女人)

钱和钱争着往留言上吐痰吐痰吐

这回我铁定不给,我说:

“你们中谁无罪,就吐吧——见《草木灰》第二章”

2.

草先有自己的容身地

候着大火小火上门敲窗,摇曳多姿

“一看就不是正经作派……”

在春风眼里万物野性难驯,一吹就散

3.

天亮了,梦要去睡

4.

母亲要跟我们道别

她拒绝进食第二口

她默默地数着第一口的米粒

如果她有力气会这样做

/9

◆四月残句

1.

我找到欠钱的山茶花

又给了一笔无息的尾数

伊脱口而道:

你其实很浪漫呵,我亦一木一草总关情

2.

习惯以家作为出发地的

好推销独居

随时走起,归去来兮

枯草和朽木死拽着时间不放

3.

在朋友圈两个性工作者

相互问候:“好漂亮呀,美女!”

“我在所罗门群岛,霍尼亚拉!"

她们在接活时都叫春菊和秋兰

4.

有的季节,如锅底干涸的蒸煮物

冒出草木灰

5.

父亲活着时

曾经掏空表心,钻进去后

听见"卡达"声

他先有了一把未来黑

/4/12

◆室内乐/LK

A.

与年轻时的我

我们聊起室内乐一次不在时间的

监视范围我和儿子的我

一高一低唱起往昔的船歌然后我们

被轰下台而跑过公路铁路跌倒

我瞥见你的锁骨有颗红痣

你在秋阳的撩拨下眼睑垂垂

一个令人羞惭的记忆

请多保重我欣然接受我儿志在无为至暗

B.

我从午后担心到深夜

在最后一排听你的微鼾

我听不懂其中未含老鼠乱窜在屋顶夹层的

任何旋律

但我鼓掌当最后一个音落下

其他人却不作声明天

如果这里变成沙漠

钟声残酷土豆砸在肚皮上我去无名的乡村

在两面土坯墙中一扇无色的大木门

它仿佛弦乐四重奏的模样

从此闭关在里面踩破一颗鸡蛋哟最后的

火焰体香

C.

今夜为优秀的亡灵跳舞招魂今夜

乐手们坐定其位翻阅乐谱如一座袖珍森林在搬迁

把我们覆盖的树叶渐渐堆高

两只鸟的叫声互不谦让

催命,催命,好运萨克斯,双钢琴,小号

一只鸟奔波于转世他黯然神伤

/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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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鹤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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