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師講國學之中國神話中的秘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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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是中國非常重要的傳統節日,它“團圓”為主題的文化內涵有著非凡的魅力,自古以來無論官方還是民間都是十分看重的。人們對明月寄託著美好的嚮往和憧憬,期待人間最美的親情能和天底下最美好的事物結合,成就萬物大美。可是,不曾想這個美好的節日其實與一個悲情的神話傳說緊密的聯繫在一起。這個神話就是全中國都膾炙人口的“嫦娥奔月”的故事。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在我國現存的古典文獻中,嫦娥作為神話人物記載的次數僅次於黃帝和伏羲,排在第三位。關於嫦娥的記載,古典文獻中有一百八十九種,三百九十八篇,這個數量令人驚歎!而嫦娥能夠位列黃帝和伏羲之後,我認為是“人民的力量”,是這個神話傳說得到了老百姓的認可,是經過無數文人墨客對其進行演繹的結果。我們追溯一下“嫦娥奔月”的故事,會發現這個故事可見到的最早的文字記載是成書于戰國初後來失傳的《歸藏》。南朝劉勰在《文心雕龍》中說:“《歸藏》之經,大明迂怪;乃稱羿斃十日,姮娥奔月。”《歸藏》之後,到了西漢劉安寫的《淮南子》中,故事情節得到了極大的豐富,並奠定了以後“嫦娥奔月”各種版本內容的基本走向。《淮南子》中說:“羿請不死之藥於西王母,姮娥竊以奔月,悵然有失,無以續之。”很短的文字,卻蘊含著大文章,你看“竊”這個字的表述是很有意思的。從古籍的記載中,嫦娥奔月的故事大致如此:嫦娥原本是仙女,和羿結為夫婦(仙人是可以結婚的)。羿在天帝的派遣下為人間解決疾苦,一下子射掉了九個太陽,結果惹怒了天帝,被貶為凡人永世不能上天成仙,嫦娥因此受到連累。嫦娥是心有不甘的,但羿經過千辛萬苦到遙遠的昆侖山西王母那兒求得了不死藥。這不死之藥有兩顆,羿和嫦娥一人一顆,羿本來的想法是兩人吃了在人間做永久的夫妻,可是嫦娥不是這樣想的,她留戀的是神仙的生活,不願在人間跟著羿吃苦受累,於是將那兩顆不死藥全吃掉了,吃一顆可以長生,吃兩顆就能升天。嫦娥就這樣離開了深愛她的羿,飄然而去來到月宮。在民間的傳說裡,到後來嫦娥在正月十五月圓之日能重回人間和羿和好了。這種樂觀的大圓滿的結局,在各類記載中是非常罕見的,更多的都是悲觀的結局。

關於嫦娥吃的藥,還有另外一個版本。在唐代一本叫作《獨異志》的書,當中有一篇《嫦娥奔月》記載說:“羿燒仙藥,藥成。其妻姮娥竊而食之,遂奔入月中。”這個不死藥變成了羿提煉出來的了,很明顯羿是花費了大量心血而且克服了重重困難。可是嫦娥卻把這來之不易的仙藥一人“竊”走獨吞,可想而知羿當時的心情。嫦娥的行為在“男尊女卑”的古代是受到了強烈的譴責和攻擊的,所以嫦娥到了月宮之後還被西王母責罰,由異常貌美的天仙變成了醜陋無比的蟾蜍。當然隨著時間的流逝,民間把先前的“譴責”變成了同情,許多同情嫦娥的詩篇也相應出來了,最有名的當屬李白的《感遇》:“……昔余聞姮娥,竊藥駐雲發;不自嬌玉顏,方希煉金骨。飛去身莫返,含笑坐明月;紫宮誇蛾眉,隨手會凋歇……”唐代以後肯定嫦娥的聲音成為主流,這主要是因為中秋節在當時已經固定下來,而中秋節的月明是明淨高潔的,人們更願意讓美麗的嫦娥作為月亮的象徵,嫦娥也就順其自然成了月亮的代名詞。

在嫦娥的神話傳說中還有三個很特殊的人物,即蟾蜍、玉兔和吳剛。我們先說說蟾蜍。剛才講到嫦娥到了月亮上被懲罰變成了蟾蜍,這主要是封建衛道士為了維護男權一個手段,但真實的情況不是人們想像的,這中間有一些曲折的豐富的內涵。古籍《初學記》卷一所引古本《淮南子》中,有如下記載:“……托身於月,是為蟾蜍,而為月精……”這大約是最早提到嫦娥變成蟾蜍的文獻。其實在上古時代,先民們認為蟾蜍才是最早的月亮化身,主要是對生殖的崇拜。一隻蟾蜍可以生產出成千上萬只卵,而這些卵孵化出許許多多的蝌蚪,先民們對這種現象感到非常神奇,因為我們人類在自然界繁衍生育中,不能有效地抵禦疾病和野獸的襲擊,生育的子女很難平安長到成年,看到蟾蜍多子的奇跡,由本能的羡慕到對它頂禮膜拜,最終奉為神靈。我國古代先民有對日月崇拜的古老習俗。古代先民把日稱為太陽,把月稱為太陰,東漢有名的天文學家張衡在他的《靈憲》一書中,就有“日者,陽精之宗,月者,陰精之宗”的記載。這個說法實際和人類的情況是相符的,太陽就是男人,那月亮就是女人囉。女人負有生育的責任,人們希望女人能像蟾蜍一樣多生多育,所以,把蟾蜍奉為月亮的化身。這個我們可以在一些出土文物中得到印證,比如從各地漢墓中出土的壁畫、磚畫和織物上,我們都可以找到到華夏民族最早的祖先伏羲和女媧的畫像。畫像中,伏羲持曲尺手捧太陽,太陽裡有一隻金烏,女媧持圓規手捧月亮,月亮裡有一隻蟾蜍。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畫上半部“日月圖”,太陽中有一隻金鳥,月亮中就有一隻蟾蜍。主要表現了陰陽的調和與平衡。重慶沙坪壩出土的漢代石棺畫像中,一人蛇身,手捧月輪,後有一蟾兩足而立,持杵搗藥,也可說明當時確有嫦娥化蟾在月中搗藥之說。因為竊的是不死之藥,嫦娥變成蟾蜍後,在月宮中終日被罰搗不死藥,過著寂寞清苦的生活,李商隱的《嫦娥》就這樣感歎:“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如果翻閱一下世界神話史,你會發現在其它的國家和地區都有用蟾蜍或者蛙來象徵月亮,比如所羅門群島的土著認為月亮是一隻蟾蜍變的;而在墨西哥當地的人就認為月亮女神是水的掌管者,她的化身是一隻大青蛙;圭亞那的印第安人也認為月亮中有一隻青蛙……這是巧合嗎?我認為是不同的文明在對月亮的觀測和思考時不約而同將蟾蜍的生長規律結合起來,才會產生如此驚人的一致的神話傳說。那麼,月亮中有兔子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兔子在月亮裡也是跟生育有關。古人發現兔子生育的週期一般是二十九天,也就是二十九天左右就會生下小兔子,這與月亮的盈虧週期正好吻合。但是還有一種關於兔子和月亮有關的說法,可能更接近神話傳說的真相:月亮本身上就有陰影,古人在觀察時把陰影的形狀與身邊熟悉的事物聯繫起來,於是就產生了月亮上有兔子的說法。一般來說,月亮上有蟾蜍的說法要早些,但兔子和蟾蜍說法並存的時期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漢。我們在著名的馬王堆漢墓出土的一幅帛畫中就看到如此場景:天國部分在太陽和扶桑樹的另一方,便是一彎鐮刀形的白色月亮,上部有一隻大蟾蜍和一隻體積較小的兔子,兩旁繚繞著雲氣。鐮月下面是一個飛騰而上的女人,她就是嫦娥。這種說法我比較贊同。

但是有些學者認為這個現象是受到外來文明的影響,特別是印度文明,因為在古代印度也有一個關於兔子和月亮的故事。不過,從文明交流的情況來說,不排除互相影響的因素,但本土產生的幾率會更大些。為什麼呢?你想在遠隔重洋的墨西哥和非洲的部分國度也存在兔子和月亮的傳說,你能說在遠古如此簡陋的交通條件下文明的傳播或影響力會這麼大嗎?

關於吳剛的傳說,那就出現比較晚了,一般來說是在唐代才有的。但是月亮上有桂花樹的說法,西漢就有記載,比如《淮南子》說“月中有桂樹”。那麼吳剛和桂樹又是如何聯繫在一起的呢?唐代著名小說家段成式在他的作品《酉陽雜俎》中說:“舊言月中有桂,有蟾蜍,故異書言: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樹創隨合。人姓吳剛,西河人,學仙有過,謫令伐樹……釋氏書言,須彌山南面有閻扶樹,月過,樹影入月中。或言月中蟾桂,地影也;空處,水影也;此語差近。”吳剛是學仙有過錯,被罰到月亮上砍桂花樹的,可是這棵奇怪的桂花樹有自愈功能,所以吳剛估計只能永遠在那兒砍樹了。我記得小時候,因為好奇這個傳說,每年中秋月明之時就去看月亮,還真的看到一個人影在揮動一個東西,我想那個人應該是可憐的吳剛吧!奇怪的是,此時嫦娥在哪裡呢?

嫦娥神話的產生,永遠無法脫離月亮,而嫦娥的原型應該是《山海經》中著名的常羲:“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儀(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郭璞注說“義與羲和浴日同”。遠古先民的樸素想像寄託了對世間美好事物的憧憬,希望人間能永遠留下美麗和圓滿,這是全人類的共同願望!而我們這個偉大的富有創造力的中華民族的心中,嫦娥是愛情、美好、光明的象徵,也是永遠值得歌頌的女神!

賀坤英

給讚賞的親們,運氣是不會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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