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克九月自选诗作

截句

王柏霜

1.

把范围缩小到每个人

除了我自己。你们都值得怀疑

2.

谁赦免我皮肤上的汗水

我生活的权利就像一根汗毛

晚上我点燃它

照亮我逼仄的美好世界

3.

"沿候鸟迁徙的路径去找寻落脚之处。"

"那你是雁南归?还是燕归旧巢?"

"我是鹰。常住天空。"

4.

清风那么素。像活在树下的蝶

像浊世那么腥,不过是念头之间

5.

卧榻之旁听到催命的钟声隐约

鼾声搅乱了梦中情人的脸孔

她是风的另一面

也可能是钟声的另一层意义

6.

6月3日下班

被大雨困于五四路过街地下通道

水没过脖,脚的

寻找一座名叫观音峰的山

程剑平

在山里转了几个村子

一路打听观音峰

老妪摇头,牧童摇头……我也摇头

车子拐进一面金黄的酒肆幌子

迎面走来一尊僧人

我摇下车窗:“师傅!请问……”

师傅翻一个眼白,只手施礼——

阿弥陀佛

然后捋一把无中生有的须髯

借用现代汉语作答:

“老衲在山里转悠三百年

亦没有找到这一座山啊”

言毕,扇动五指

赶跑从菜馆游向鼻孔的

一股油烟,未来三百年

循一声鸡鸣

踏上西去的大道

又老又瘦的背影

越小越大

/9/11福州初稿

/9/27成都二稿

不如不要谈论生命中没有意义的东西

林育辉

如果你觉得倦了困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如此微弱

如果你都懒得理会诸事包括烟酒不沾不近女色不谈情感

而你还是会莫名其妙地厌倦一切

或许你觉得这一切已没有意义你也丧失谈论死亡的勇气

那么

请你来一趟花溪南路号

我是说寒气时节你来一趟乌龙江畔

你可以肆意触摸寒流的主动脉

你也可以在它的血管里植入N条进口支架

你甚至理所当然地取一瓢饮

你不知道南方冬天的江水储备足够的温度

正如不时探出头颅的电鳗不是因为太阳的诱惑

我以为你可以大胆豪饮这乌龙江水

这样你便容易忘记无尽的哀愁

忘却记忆中曾经遭遇所有伟大的不幸

除此而外

我可以亲手奉送你一本伟大的《埃涅阿斯纪》

这样你就可以直接目睹可怕的蛇毒

如何残忍地沾满祭司拉奥孔头冠的彩带

而可怜的特洛亚人如何横遭灭顶之灾

你也可以幸运地撞见小爱神

如何幻化成神采奕奕的阿斯卡纽斯

而他浓烈的爱情之火又如何致使女王狄多命丧黄泉

而这一切

却丝毫未能改变英雄埃涅阿斯纪

杀死图尔努斯以及宏图霸业的决心

恰如尤利西斯胸中点燃的熊熊烈火

我的意思你可随意测量江水的幽深

正如你可以验证西比尔可怕预言中

老迈的父亲安奇塞斯如何悲叹

一堆邪恶灵魂如何经受但丁地狱里

最残酷的鞭刑与火刑的洗礼

对于一个从不奢谈死亡之人

你或许早已决心置生死于度外

你不在乎一场生死轮回的变数

你常常理直气壮地将其归属于一次形而上虚无的辩解

而你却从未否认神谕中母亲的骨骼

在石头的轮回里繁衍出大地祖先的后代

纵然如此

人类也从未免除毁灭及流离失所的命运

你可以假装毫不知情或出于陈辞滥调的借口

好比你从不稀罕以色列与巴勒斯坦是否又重燃战火

或叙利亚是否歼灭了ISIS

或巴黎地铁是否又发生一次恐怕袭击

或特朗普是否要在墨西哥边界塑造一座伟大的围墙

或意大利是否成为脱欧的黑天鹅

或金三胖是否成功试射远程导弹

世界林林种种

你却无法分享它的磅礴与伟大

你清醒意识自己的渺小渺小到无异于一只蚂蚁的重量

你总是不停地疑问不停地在乎莫过于一个诗人之死

正如你不确定保罗·策兰那纵身的一跃

是否从此在米拉波桥彻底失联

最后你对我说

你要对世界大声呐喊——

“当人死去时/世界并不改变”

也将永远不曾改变

九月截句

LK

1.

我找到欠钱的人

又给了伊一笔尾数

伊脱口而道:

你其实很浪漫呵,我随叫随到

2.

习惯以家作为出发地的

好推销独居

随时走起,归去来兮

更好把时间往回倒的一种儿戏

3.

在朋友圈两个性工作者

相互问候:“好漂亮呀,美女!”

“我在所罗门群岛,霍尼亚拉!"

她们在接活时都说自己是文盲

4.

有的季节,如锅底干涸的蒸煮物

冒出焦臭味

5.

父亲还活着时

掏空表心,钻进去后

听见"卡达"声

他先有了一把未来黑

6.

我又碰到要钱的(一个女人)

钱和钱争着往留言上吐痰吐痰吐

这回我铁定不给,我说:

“你们当中谁没有罪,就吐吧”

7.

他先有自己的空间

然后满面是雨,雨声无声

8.

天亮了,梦要去睡了

9.

母亲要跟我们道别

她拒绝进食第二口

她默默地数着第一口的米粒

如果她有力气会这样做

/9

沿街的生意既有摇橹又有擀面

朱必圣

高傲的那位一上街就买布,

布越长,那河面也越宽。

摇橹的人全力摇橹,

买布的在街上展开布面,

这时,风绕着摇橹人手里的橹棹吹,

还吹起面粉冲擀面的女人迎面扑来。

高傲的那位,

收起布匹,逆风而行。

遇到猫,他用风赶;

遇到满脸面粉的女人,

他吹响橹棹之歌。

他是高傲之人,

裹着布匹沿街而行。

布飘扬着,

沿街的猫闪躲他身上飘扬的布匹。

售卖面皮的女人揭开面皮,

橹棹之歌飞扬而起。

今天秋分日,

布卷温热,铺面宽阔。

沿街的生意既有摇橹又有擀面,

只有高傲的他展布当旗。

.9.1

弧光

林小飞

世界安静下来的时候

她手上的溪流开始淹没丛林

光穿过枝桠,落在

光滑的青苔上,粼粼的水

回归自己的宿命

指尖里走出江山,皴成一幅水墨

弧光攫住每一双眼晴

俯仰之间,拨动黑白世界

凝止的一瞬,千年剧情落幕

世界藏在透明的身体里

尽管老去,她依然有刺穿骨头的力量

往事锁定白马路

念琪

一只脚踏入白马路

陷进对少年的爱恨情仇

假如你的长发过腰

没有击中时光的伤痛

那时候,路上只有一个白马王子

路边都是芒果树

飘扬着你喜欢的口味

全身的囗袋都有

第一次遇见红绿灯

竟然如此鲜艳

像钉在你裙摆上的眼睛

夜幕低垂,和往事一起听

河水潮起潮落

弧光

巴客

1

詩屬於視覺:“意象炸裂之時

每面牆裡都有嬰孩涕哭,而我願意

跟隨虛無進入諸神的睡眠,如果我能

與最初的玄學不期而遇。”

2

一天,我朝空曠說:嘿,鮑魚,

你是我的因,也是我的果。

又一天,我朝“永遠不會到來的日子”說——

嘿,蝴蝶,你能證實什麼,你想證實什麼?

3

少年與噩夢,中年人與玫瑰花,老者與“降臨”。

這古舊的世界,“萬物皆是釘”。

杯中酒滾燙。誰擁有夜晚,誰就能隨風激蕩,

誰就能在我的面部特徵裡剔除神的字幕。

4

第三個秋天,比第一個和第二個

要消瘦一些。愛能進入“第三類接觸”嗎?

黃酒香,蘭花瘦,孤影遠。愛的臺詞是

“我預見了所有悲傷,但我依然願意前往”

5

我在詩裡寫道:“我是你虛構出來的人

卻日復一日地,在我的往事裡

尋找你的蛛絲馬跡”。在你的非線性時間

我不能兩次接受同一道弧光的問候。

6

接下來,引爆秋天,就是我的生活,

我的使命。我的語言與世界的非零和博弈

正在重新規劃路線。請掃描我眼中的條型碼

與我的自由意志緊緊相擁。

.9.7

父亲的爱像胖大海

沈国

年老的父亲,多像一粒胖大海

他知道自己没法给儿子更多的东西

只好在梦里,想跟胖大海一样

有无数小手能面面俱到

只要一个星期我没回家

他就会打电话,问我,在哪里

他看了很多新闻

唯恐他做公安的儿子不顾一切

这几年,我在基层。他很害怕

老是梦见,我被坏人干掉

他知道,草根的孩子,只能任人调谴

而他只能握着胖大海的拳头

有一次,我因为写诗,被调到最深的山里

我瞒了他两个月,最后还是被他知道了

他第一句话就像胖大海一样虚虚地问我

还要写诗么

年9月记事

张文质

活着,低声,羞愧,

我试着取消自己

走失的生活不会

从太空被寄回

每日你的齿轮响个不停

风湿症的疼痛

在窄额贴上“K”字

人民熄灭了爱欲,

人民睡进另一个躯体

像狗一样拉紧绳索

安全感全赖于能够勃起

它把自己的弹奏

延迟很久

声音都消失在声音中

不是只有人

如此喜爱舌头

空气庇护,有罪的

夜晚,在房屋的后院

有一棵无人支付

它开花的树

先要安静

才能摆脱对药的痴迷

迷醉

雷米

一批沉睡主义鸟穿过迟疑的天空

惊慌失措,一片茫然的表情

麻醉师早已端着枪管

在立秋的树后,瞄准浪漫主义背影

涂向八月的胭脂,竟是滴血的缘由

有人说“你走入画框,夏天才对你微笑”

那么,让现实主义麻醉师成为浪漫战士

让宁静主义草场杀出一条革命之路

希望,是不是就可以通过一条月色小径抵达

哪怕无数支枪管会从四面八方伸过来

所有的秘密

顾北

[1]

过于冗长的想象

星云即是耳垂

[2]

玻璃的拳击手啊

一下子就把自己弄消失了

[3]

寂寞是一个人,如果

两人互不交换眼神那就更加寂寞

[4]

那偷闪电的人

他们腰部藏着珍珠

[5]

大鱼穿过针孔的喊叫

竟然是一部唐诗那样长久

[6]

向时间发出的请柬

时间越发单薄--——像灰烬

[7]

为什么全世界下雨的声音都一样

而忧伤却如此不同

编辑:李寻欢

世界藏在透明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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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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