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天南太平洋环游十八

佐世保

邮轮一早就赶到了佐世保。佐世保的上空乌云翻滚,像是有千军万马正向这里聚拢,越来越密。到早上7点多,外面的天色才有点蒙蒙亮,能隐隐看见不远处的陆地和岸边星星点点的灯光。

佐世保市位于日本长崎县的北部,九州地区的西北端,距离这次行程的第一站福冈市也仅约公里。佐世保在日本江户时代还是一个小渔村,到了明治时期,这里成了日本海军的一个重要基地,从而带动了该地区的快速发展。现在佐世保是长崎县的第二大城市,驻日美军在这里也设有基地。

吃早饭的时候,邮轮驶入佐世保港,缓缓靠向码头。邮轮码头与日本海上自卫队的舰艇停靠码头相邻,几艘深灰色的军舰正停泊在岸边,舰艇甲板上有十几名自卫队军人,舰船首插着太阳旗,船尾还有一面旭日旗,都在清冷的晨风中瑟瑟发抖。

邮轮刚停下,蒙蒙细雨就自空中飘落,也来凑个热闹。码头上的工作人员搭起了防雨棚,从邮轮一直搭到了码头大楼入口。码头广场上停满了大巴车,一辆辆排列的整整齐齐,静候客人们登车。邮轮工作人员的效率也很高,船停下不久,就有游客下了船,沿着防雨棚直走向码头大楼。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佐世保的深冬也是凉意十足,游客们都带了伞,大多都穿上了羽绒服。站在阳台上看人们下的差不多了,我也收拾起背包,随着人流往外走。

在大厅里排队领了表,盖上出境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码头大楼里设有兑换货币点,也提供佐世保市的简易地图和城区购物指南,这些基本上都是日文的,连猜带蒙,倒也能看个大概。

出了码头,街对面就是松浦铁道和JR佐世保站。松浦铁道线连接平户、松浦、伊万里和有田,JR佐世保线连接佐世保站和肥前山口站,经由肥前山口可以再去长崎或者博多。佐世保站建成于年,是日本铁路系统中位置最靠西的车站。车站一楼大厅的面积很大,大厅里有很多小店铺,靠近入口的空地上摆着一个大陀螺,个头很大,旁边的宣传栏上有照片,这陀螺得好几个壮汉才能转的动。

陀螺在我国最少有四、五千年的历史,在江苏马家窑遗址出土的木陀螺以及在山西龙山文化遗址出土的陶陀螺,都是历史明证。北宋画家苏汉臣的《婴戏图》,就有两个孩童在打陀螺,明朝《帝京景物略》记载:陀螺者,绕以鞭,卓于地。一摯,陀螺则转,视其缓而鞭之,转转无复往。陀螺的种类很多,玩法也各异,最常见的是抽陀螺,让陀螺越转越快。陀螺从中国传入日本大概与佛教同时期,在长崎、佐世保等地比较流行。

从一楼大厅穿过,再走一小段,眼前就是横穿佐世保市的第35号国道。国道对面有一座天主教教堂,在日本,神社和寺庙遍布各地,教堂却很少见,这是因为大部分日本人信仰神道教,佛教居其次。在德川幕府锁国禁教期间,早期传入日本的天主教被彻底禁绝,时到今日,信仰天主教的日本人也是少之又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阴雨天的缘故,国道上车流不息,道边的行人却很少。大道两侧鲜有新建筑,这一栋用玻璃作外墙的小楼就显得比较惹眼,还算挺好看。

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佐世保有名的四町商店街。商店街入口右侧有一块石碑,石碑正面刻着:五双鞋文学碑,与谢野铁干是日本的一位浪漫主义诗人,曾与他的四位弟子一同游历九州,并写下了在各地的游记,这块文学碑就是记述这一事件的。四町商店街是一条商业步行街,只是这条街比较有特色,街面铺了地砖,街道上方搭了拱顶,既干净整洁,人们又不必受日晒雨淋。商店街两侧店铺林立,有超市、书店、药店、服装店、杂货店、餐馆、咖啡厅等等,应有尽有。这里的人气也要好很多,客人们三三五五,大多还是邮轮上的乘客。

从商店街出来,就沿着街巷随意逛。佐世保有些路段的行道树很特别,因为是深冬季节,树叶早已掉光,但大树的枝干盘曲虬结,很有气势,却不知道是什么树。走出一段路,道边有一个小广场,一块矮石上写着:佐世保市体育文化馆。广场后面有一大块开阔地,空地的一角立了一块牌子,原来这里是日本陆军在佐世保的要塞司令部旧址,年司令部并入长崎后,这一要塞被废止。空地后面的这栋白色大楼,就是佐世保的体育文化馆。

往前穿过一个铁路隧洞,后面是一些老房子,各种电线遍布空中,密如蛛网。老房子因势而建,随处都能看见台阶,因为潮湿和年深日久,许多台阶上都长出了绿苔,正是:闲庭甘露几回落,青石绿苔犹未干。正在四处张望,身后传来了一阵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一辆专在松浦线上运行的MR型列车由远驶近,驶往佐世保站。

佐世保城区里的建筑大多略显老旧,房子普遍不高,很多都依形借势,甚至在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也能建起一栋小楼,就像这一栋,一边是小道,一边又紧邻水渠,真想不出这屋里会是啥格局。走着走着,一不小心溜达到了一个神社,这神社门口的大红柱子倒是鲜艳无比,应该是新近被粉刷过的缘故。神社院里也空无一人,更让人感觉有些神秘,就只在大门口看了看,没走进去。

翻开地图看,在35号国道边有一座博物馆,正好离四町商店街也不远,于是辨清方向,就向博物馆走去。走出一小段,见路对面有一个邮局,看见邮局,就又想起了这次同船认识的一位新朋友檀怀宇,他应该又去邮寄自己的手绘首日封了吧。35号国道上每隔一段就有一座人行天桥,站在天桥上看街景,果然又别有风味。

博物馆在一栋大楼里,一楼是大厅,二到五楼是展厅。五楼展厅用来展示佐世保的考古发现、遗迹和文物,还配有图片和文字说明,只可惜看不大懂;四楼展厅里空荡荡的,四周墙壁上挂着几幅书法,这些书法倒更好认,基本都是汉字;三楼展厅倒很热闹,大厅中间好多人正在赛陀螺,还真巧,来这里的也都是邮轮上的客人,参团行程里有的就有这一项活动。大厅靠墙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陀螺,其中有一组12生肖陀螺,上面的生肖卡通色彩鲜艳,很可爱;二楼正在举办一个画展,是佐世保与沈阳两地中小学生们画的画。孩子们天真率性,画面充满了想象力,都希望中日两国世代友好,友谊永存。

博物馆外有一个小广场,广场北侧的一面墙上贴着好些瓷器,有瓷碗、瓷瓶、各式瓷盘和瓷砖,不知道是在作广告宣传,还是另有什么用途。小广场对面就是四町商店街,再次穿过商店街,往回走。

回去的这一段路也很清静,难得看见几个路人。小雨早就停了,天空还在阴沉着,雨后的空气清新甜美,现在的温度也适宜,让人心情很畅快。一条人行步道上也贴着彩色小方砖,隔不远还有一把椅子,行人们走累了,就可以坐下来歇歇,非常人性。

五番街是佐世保又一处有名的购物中心,年才开业,因为距离邮轮码头近,这里也最受游客们的青睐。五番街一楼有书店,有咖啡厅,逛累了的人们还可以去看看书,喝杯咖啡。购物中心旁有一个小广场,前方正对着游艇码头,佐世保港就在游艇码头对面。游客们买好了东西,拎着大包小裹,都陆陆续续地往码头去。

港湾里海水清清,码头周围干净整洁,没看见过一个清洁工人,整个环境却能保持的这么好,这个还真应该向人家好好学学。邮轮码头里大西洋号邮轮被几条粗壮的缆绳系住,静静地停靠在码头,看去就像一个庞然大物。在船上还能待两天,后天就要返回天津了。

待游客们全部登船,码头上开始了简短的欢送仪式。三位年轻女士身着彩裙,边唱边跳,浑忘了这是在深冬时节。她们的热情也感染了船上的游客,其中一位会讲很流利的中文,船上船下开始了亲切的互动。唱歌间隙,有人抽起了陀螺,之后又举起了一件衣服,衣服背面印着一幅画像,像是一员武将,但却不知道是谁。另有几个人打起了一条横幅:欢迎再来佐世保。

邮轮鸣响汽笛,同码头上欢送的人群告别,开始驶离码头。天空也终于晴开了一小块,一缕阳光从云缝间射出,洒向即将离港的邮轮,和依然在码头上招手的人群。邮轮侧推器将海水推开,奔涌的水浪引来了无数海鸥,它们就像一个个白色的小精灵,在邮轮周边上下飞舞。

邮轮码头旁日本海上自卫队的几艘军舰还停在那里,另一侧也有几艘军舰,其中一艘的个头明显还要大不少,体型最大的是一艘直升机航母。日本是世界上最早研发航空母舰的国家之一,年建造的“凤翔”号,被认为是世界上第一艘标准航空母舰。现在日本的和平宪法虽然规定放弃战争,不保留陆海空军,却没明确限制其拥有大型武器,所以日本还是搞出了这样好几艘直升机航母。

邮轮转向,船头缓缓西指,刚才从云缝间透出的那一缕阳光早没了踪影,但天边的云层却被点亮,连海面上也现出了淡淡的光影。港湾的另一侧停泊着一艘潜艇,艇身上插着星条旗,这一边应该是美国海军的基地。

邮轮继续向西,夕阳继续西坠,天边的光斑变幻不定,海面却越来越暗。转过一个大弯,立在山坡高处的灯塔现出身来,最后来送大家一程。海对面有一座跨海大桥,因为天色越来越暗,大桥也变得模糊起来,影影绰绰,只能看个大概。

待邮轮驶出佐世保港,天色就完全黑下来。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大,海风呜呜呼啸,船只吱呀作响,这近十万吨的巨轮,此刻就如同一叶扁舟,肆虐的海风似乎随时都能将其撕成碎片。今晚来餐厅吃饭的人不多,取食橱窗里多了一处用食材制作的雕塑,不知是哪位有心的大厨雕出来的,很漂亮。

海上(二十九)

海上的大风浪持续了一整夜,船只不停地摇来晃去,睡觉都不踏实,夜里被晃醒了两次。早上天空还阴的厉害,太阳被阴云遮挡得严严实实,云缝间偶尔有一道道光束透出,就如万千支利箭,正穿破厚厚的云层,直刺向汹涌的海面。

吃过早饭,海面上的风浪更大起来,船外愁云惨淡,浊浪滔天,瞬间风速已经高到91.8km/h,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十级大风了。一波波海浪向上翻卷,深灰色的水浪里不时现出幽幽的青色。翻卷起来的浪花又被狂风立时吹散,变成了一团团迷蒙的水雾,无数小水珠被吹上了阳台,在玻璃窗上留下了点点滴滴的盐渍。

房间里的空调一直开着,把厚衣服都穿上,还能感觉到明显的凉意,身上腿上都有了不适感,从骨头往外觉得不舒服。邮轮一直在摇晃,偶尔一个巨浪打来,船身就开始剧烈地摆动,身子跟着船身一齐向下沉,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和海况下,海面上也还有别的船,大货轮到不意外,居然还有好几艘小渔船。这些渔船早都下了锚,但小船在风浪中依然不停地起伏摇摆,就像一个个被戏谑的玩具,随时都能被这汹涌的海浪吞没掉。

下午还有最后一个讲座,是熊教授的课。课程没有新内容,除了把经纬度的知识回顾了一下,就是熊教授对旅行的一些感悟,他还写了一首长诗,其中有:旅行有路途或景点的局限,唯独没有思想的羁绊,更没有任何对修身修心的束缚。旅行中,不仅仅要知道景点的外表,更应找到景点与自己的谐音。真正的旅行,或如田园牧歌,悠扬悦耳;或如荒野风暴,豪放不羁;或如浅浅丁香,馨香淡雅;或如荷塘芙蓉,优雅迷人;或如石刻印记,经久积淀;更是参悟生命,禅修人生!

这次航行两度穿越赤道,熊教授总结:去程于12月1日的0时32分,邮轮由东经°32′16″的位置穿越赤道;返程于1月1日0时11分,由东经°4′50″的位置再次穿越赤道。

之后是邮轮方对这次行程的总结,对顺利完成本次航行的感谢,和对下一次同行的期待。邮轮前台、旅游部、客房部、后勤、维修、娱乐部,还有餐厅、厨房等的管理团队和工作人员代表一齐上台,向大家致谢。最后航游娱乐副总监Lili女士给大家透露了一组数据,邮轮厨房平均每天消耗的食材:猪肉kg;牛肉kg;鸡肉kg;鱼kg;海鲜kg;蔬菜1kg;土豆kg;牛奶kg;油公升;鸡蛋0个;米kg;水果kg,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天津

海上的大风浪终于停了下来,大海又变得风平浪静,邮轮行驶得又平又稳,昨天那一场颠簸已如烟远去,甚至让人感觉有些虚幻,恍如隔世。因为这一场大风浪,到达天津的时间相应地被推迟到了下午两点,也因为改了时间,邮轮并没有提速,还是稳稳地前行。

船已经驶进渤海湾,海水又变回了土黄色。天上没有一丝云,昨天的大风早将云彩吹的干干净净,只是再大的风也吹不干净雾霾,海天相接处那灰蒙蒙的一层,就是厚厚的一层霾。今天的日出倒非常漂亮,天空被染成了红彤彤的一片。

距离天津越近,海面上的雾气越大,空气里充斥着呛人的烟味,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几艘油轮在海面上排成一队,像是正在接受检阅,油轮也被浓浓的雾霾所包裹,虽然相隔不算远,但也仅能看见个轮廓。

船头已经挂起了各式旗帜,也有我们的国旗,海上现在没有风,所有的旗子都懒懒地耷拉着,提不起一点精神。船甲板上难得看见几个人,一会儿就要下船了,大家还都有好多事情要忙。

邮轮驶近天津港,海上的雾气也渐渐消散。待邮轮靠岸,岸上的工作人员就开始了忙碌,装卸货物,架起舷梯,欢迎游子们归家。大件行李昨天晚上就被放到了房间门外,由船上的工作人员统一送下船,客人们就只剩随身的行李了。

购买了船上VIP通道的客人可以先下船,其次是买了往返大巴车票的客人们,最后才是自由安排行程的客人。在大剧院里找到带队的领队,就坐下来等,结果左等没信,右等还不能走,终于来广播通知了:说在先下船那批游客的行李里查到了违禁品,这样所有送下船的大行李都要被检查,让大家在船上继续等。

时间一点点过去,人们开始焦躁起来,不断有人去问在舞台上的工作人员,得到的答复还是等。眼看再不下船就要赶不上飞机了,于是抓起背包,就往剧院外冲去。刚刚过道里也满满的客人少了许多,邮轮出口处还聚着不少人,原来已经有人下船了。邮轮还在分批次放行,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外挤,终于也下了船。

冬天的太阳落山早,外面已经黑了天。在一楼大厅找到行李,拖起来就跑,大厅外有几位旅行社的领队,在引导客人们上大巴车,现在也不管有没有买车票,也不分车号了,只要报出去向,就直接上车,差不多坐满了就发车。

等大巴车开出码头,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时间还是很紧张,不由得不时打开手机导航,看看还要多久才能到机场。等到了机场,拖着行李再往值机柜台跑,值机柜台只剩下了一个,马上也要关闭了,行李已经不能从这里走,要到旁边一个紧急通道托运。过了安检到登机口,登机口处早已空空如也,旅客们都已登机,只剩下了机场工作人员,在等最后的几位乘客。

后记

这次旅行,出发时延迟,回来的时候又迟到,航程中原定要去的几个地方又因种种原因没成行。出发前先是将目的地密克罗尼西亚的楚克岛改成了所罗门群岛的霍尼亚拉;随后因为天津港出发的时间延误,到日本福冈已经是傍晚;因为海上的大风浪,库克群岛的拉罗汤加岛没去成;又因为麻疹疫情,萨摩亚、美属萨摩亚和所罗门群岛的行程统统被取消。

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顺利,也圆满地完成了这次旅行,留下了那么多珍贵的记忆,留下了那么多深刻的体会,还在心中留下了诸多的遗憾,种下了还想再去一次的种子。从天津回来不久,新冠病毒就开始爆发,1月20号,钻石公主号邮轮也爆出了病毒疫情,天天看着疫情快报,心里直呼幸运。

时至今日,全球累计疫情已经超过了万,除了包括我国在内的极少数国家基本控制住了疫情,其他大部分国家还在遭受病毒的侵袭。全世界的经济活动都受到了打击,尤其是旅游业,更遭受了重创,许多人的出行计划也都被打乱,不得不在家过史上最长的一个假期。

“南太平洋寻梦”之旅,是由凯撒旅游公司精心组织的,“大西洋”号邮轮于19年11月18日起航,于20年1月9日返回天津港,历时53天。行程原计划抵达15个国家的20个港口,实际只途径了11个国家,停靠了18个港口,分别是:天津、福冈、上海、香港、苏比克、拉包尔、努美阿、神秘岛、努库阿洛法、茉莉岛、帕皮提、波拉波拉岛、杜拉凡尼岛、苏瓦、维拉港、卢甘维尔、塞班和佐世保。

大西洋号邮轮行驶过了两大洲,两次穿越了赤道和国际日期变更线,多过了一个12月12日,却少了12月22日。这次航程全长约30公里,途经了地球上最深的海域,马里亚纳海沟。船上乘客最多时有2多人,乘客和船员分别来自23个国家。国内乘客大多来自北京和东北,分别占到32%和17.6%。乘客中年龄最小的仅6个月,70岁以上的有人,超过90岁的还有3位,分别来自新疆、江苏和上海。

日子太不禁过,转眼年的上半年又到了尾声。时光匆匆,岁月无情,用陶渊明先生的一段话做结尾: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空山寂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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